第四十九章洗塵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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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洗塵宴
崔聞溪的話正戳中溫喬的痛處，他也知道早上街上的情形，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。到時，若被他文會裏的人知道，那他辛苦換來的雅名，怕是要毀於一旦。
他這些年來辛辛苦苦，裝出溫文爾雅的樣子，還不就是為了在考取功名的時候容易一些？他自以為自己的功力已經相當深厚，有的時候裝著裝著，連自己都騙過了，以為自己內心裏真的住了一位正人君子。
可是，自從梅少卿出現之後，他發現每次見到梅少卿他都要破功。就連今天的晚宴，他也是再三告誡自己，不能在梅家人面前出醜，才勉強維持表象的！
“不可能！我絕不同意退婚！”溫喬臉色猙獰地站起來，狠狠地盯著崔聞溪看，大聲斥責道，“婚姻大事，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豈能像你這樣兒戲！”
笑話！崔聞溪以為他看不出嗎！自打今天早上，崔聞溪從馬車上下來，眼神就一直黏在梅少卿的身上，他就知道崔聞溪對梅少卿的心思絕不簡單！果然，崔聞溪剛才便當著梅家眾人的面，提出讓梅少卿和他退婚。
溫喬看向梅少卿，梅少卿渾然不覺似的，用手指摩挲著一只酒杯的杯口，面上一片寒霜。
溫喬回過頭去，嘴角勾起抹冷笑，對別人就有說有笑，對上他這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卻一個眼神都不肯給。
梅少卿可夠可以的，除了半路殺出來的崔聞溪外，還和孟雪崖更是暧昧不清，還以為旁人看不出來嗎！
正是因為這樣，他在街上才會嫉妒得發瘋，恨不得把梅少卿藏起來，或者幹脆把她幽禁起來，讓任何人都看不著她！
杜知新詫異地看了溫喬一眼，想和他說什麽，可現在是在梅家，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份，只得著急地看著溫喬。
可溫喬這時已經氣紅了眼，哪裏還看得見他的提醒，只盯著梅少卿那張似笑非笑，卻又明艷異常的臉，露出連他都不曾見過的占有欲！
杜知新見狀，連忙打圓場道：“都是誤會，都是誤會！我方才說話沒說清楚，害各位錯怪梅小姐了！早上的時候，崔公子的馬車拐彎拐得急，險些把梅小姐撞了，孟長史便拉了梅小姐一把，才讓她脫險，並沒有其它事情！”
說完，他看向梅謙連聲道歉：“是晚輩的錯，還請梅伯父責怪！”
梅謙沒想到這次真的冤枉梅少卿了，不自然地看了眼梅少卿。
梅少卿連個正眼也不給他，眼見有人給他臺階下，也拉不下面子向梅少卿搭話，輕飄飄地道：“既是如此，還不坐下？都是一場誤會！什麽退不退婚的，以後不要再提了！”
梅少卿本想直接離開，可一想到這是崔聞溪的接風宴，便也不再多說，回到位置上又喝了一小杯酒。崔聞溪見梅少卿坐下來，心裏暗暗嘆了口氣，也掩去面上的不快，重新坐到梅謙身邊，回答了他幾句話。
桌上人臉色都不大好，杜知新偷偷瞄了眼溫喬，見他毫不掩視地盯著梅少卿的側臉看，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腳。誰知，溫喬回頭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，又轉向了梅少卿。
杜知新就是再糊塗，也看出溫喬的言行不一了。早上他隱隱猜測，溫喬被打與梅少卿脫不了幹系後，心裏十分憤怒，想著她不仁，就別怪他們不義。這才與溫喬策劃了一場捷足先登，預備把事情推到梅少卿身上，順理承章地提出退婚。
沒想到，事情發展到現在，不是梅少卿不願意退婚，而是溫喬扒著人家不放了！
杜知新說心裏不失望，那是假的。但他畢竟與溫喬朋友這麽多年，還抱著一絲希望，覺得溫喬是有苦衷的，才把自己要問的問題忍了下來，想等出了梅府再問個清楚。
想到這裏，杜知新看向梅少卿的眼神，不禁也多了絲愧疚。其實，這位梅小姐進京以來，一直也沒做什麽，在青雲樓裏也說過，並不想阻礙溫喬和顧惜兒。
反倒是他們一直看她不順眼，處處向她使絆子。現在想來，她外祖這樣寵她，但凡她想動用她外祖的勢力，他們也都要倒大黴了。
杜知新乍然想明白，覺得自己在梅家人面前真是坐立不安。尤其梅少卿總是若有若無地看向他，真讓他恨不得地上裂開條地縫，一下子鉆進去得了。
一場洗塵宴下來，杜知新吃著桌上的珍饈，竟覺得味同嚼蠟。他沒心思管溫喬到底在想什麽，只覺得臉上燒得火辣辣的，一直挨到洗塵宴結束。
綰月扶著梅少卿走出正廳，杜知新立刻就起身追了出去。
梅少卿走到一半，發覺背後多了條尾巴。
綰月回頭看了眼，發現鬼鬼祟祟的杜知新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：“杜公子的臉皮好生厚，和溫喬一道抹黑我們家姑娘一個弱女子。換做尋常姑娘，遭遇未婚夫婿這般折辱，早就觸柱自盡，讓你們這輩子都不得安生了！”
“你可倒好，一計不成，還要跟過來落進下石！”綰月指著杜知新大罵起來，如果不是梅少卿向來不許她和人動手，她真就忍不住打他一頓了。
杜知新受著綰月的罵，只低垂著頭默不作聲。他也是要強的性子，若不是自己理虧，哪能任一個婢女罵的他狗血淋頭？可他現下心裏不安，只願綰月罵了他，梅少卿能消些氣。
綰月越看杜知新越不順眼，冷哼一聲道：“姑娘往常和我說，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。這句話果真不錯！看來不但是他溫府裏的心肝黑，連交的朋友也這般惡毒！”
杜知新聽見“惡毒”兩個字，猛地擡起頭來。他父親常罵他是紈絝子弟，不學無術，這些他都認了。可是，說他惡毒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！之前，他不過是想給點顏色讓梅少卿看看，以便讓溫喬順利退婚，只不過沒站在梅少卿的立場上考慮過！
若非他尚有良知，又怎麽可能死皮賴臉地跟在背後，到梅少卿面前來討罵？
杜知新動了怒，大聲為自己辯解道：“你不要血口噴人！”
綰月生得伶俐，遇見梅少卿吃虧，只會越戰越勇，怎麽可能被杜知新嚇住，立刻反唇相譏：“弄虛做假，毀人清譽，斷人前程！這不叫惡毒，怎麽樣才算得上惡毒？”
杜知新臉上一陣青，一陣白，緊咬著牙關說不出話來。
“綰月，你先回院子裏去。我有幾句話，同這位杜公子說一說。”梅少卿見他全無一開始的氣焰，心裏也明白了幾分。
溫喬表裏不一，他身邊的人發現這些是遲早的事情，她不過順水推舟，讓杜知新提前醒悟罷了。
綰月不情願地向梅少卿行了個禮，瞪了杜知新一眼，慢吞吞地往拙玉院裏去。
梅少卿看著綰月一步三回頭，沖她搖了搖頭，她才一頭紮進遠處長廊的陰影裏。
“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杜知新被綰月罵了一通，恨不得立刻調頭就走。更不願意與梅少卿多待一刻，可有些事情他若不問清楚，他今天晚上就別想睡覺了。
他深吸了一口氣，走到梅少卿面前，在袖子裏手緊張地握了握，他都對人家這樣了，還指望別人對他有什麽好臉色呢？
“我……”杜知新想了想，最終還是鼓氣勇氣問道，“我只想問清楚一件事情，如初是不是你打傷的？”
梅少卿聽他問出這句話，頓時覺得好笑：“杜知新，你真是溫喬的好兄弟，你從飯廳跟我到這裏，就為了這件事情？所以，你才當著我父親的面說出那些話，故意讓他以為，我與孟長史之間真有什麽事情，是吧？”
杜知新知道梅少卿聰明，卻沒想到她這麽快聯想到這件事，只好道：“我想了很久，你是有理由打如初的。他最近得罪的人裏，也只有你了。”
梅少卿怒極反笑：“他被人打了一頓，你來找我來做甚？難不成你以為我一介弱女子，還能將他打成這樣？我建議溫喬還是想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招搖，得罪了什麽不好開罪的，以至於被人打成這樣，也不知道打他的是什麽人！”
“不是這樣的，我只是……”杜知新不知自己是理虧還是怎麽的，到了梅少卿面前，就嘴笨得和什麽似的。
可他內心想的是，即使梅少卿不親自動手，以她的能耐也能找別人打啊。誰說溫喬就一定是她自己打的？
可杜知新多少還是有些廉恥的，這樣的話他再也問不出來。他雖然不大會識人，可不知怎的就是覺得梅少卿雖然跋扈了一些，卻一定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騙他。一想到這裏，他內心對梅少卿的愧疚就更深了。
梅少卿看他呆呆地站在那裏不動，也不願意與這個討人嫌的多說話，冷哼了一聲：“不過，我勸你還是找人再打他一頓，省得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。他不是說他喜歡顧惜兒，恨我回京城使他難辦嗎？今天阿溪的話都說到那份上了，他只要答應就好，到時把退婚的原因賴到我外祖身上便是。你們不是一向最擅長這種事嗎？今天他為什麽不這樣做？”
梅少卿的話正中杜知新的疑惑，不同的是他沒敢想的問題，都被梅少卿一點一點血淋淋地剖出來。還扔在他面前，強迫他睜開眼睛看，這就是醜陋的現實！
“是因為他貪慕我連家的權勢？是因為他這麽快便移情別戀喜歡上了我？還是因為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裝出來的，把你們這群信以為真的可憐蟲耍得團團轉？”
杜知新沒聽完梅少卿的話，就再也忍不住大步沖出梅府，仿佛梅府裏的空氣都被抽光，讓他一口氣都吸不上來。
他在門房驚訝的目光下跑了出去，跑到梅府門前，雙手按在自己膝蓋上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不是這樣的！
他與溫喬是多年的好友！
溫喬怎麽可能會騙他！
溫喬一直在找杜知新，聽說杜知新找了梅少卿之後，像見了鬼一樣逃走了，便快步走出梅府。他出了梅府，果然看見杜知新滿頭是汗地背對著他，像被什麽驚嚇到了。
“知新，你怎麽了？”溫喬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杜知新擡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，像是真的被嚇傻了，“我聽說你去找了那梅少卿，那個惡毒的女人，是不是她對你說了什麽！”
溫喬說著就要走進梅府，忽然被杜知新拉住了。他回頭疑惑地看著杜知新，卻聽杜知新問道：“你為什麽不答應和梅小姐退婚？”
溫喬沒想到杜知新竟會問他這個，平時杜知新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一個，每次他遇到什麽困難，都是杜知新挺身而出替他說話的。他漸漸也養成了習慣，有意無意地讓杜知新替他打頭陣，這樣一來既不損害自己的形象，又達到他的目的，還讓他覺得，大理寺少卿的兒子都變成他的跟班。
這樣的感覺，讓溫喬很是得意。
可杜知新今日不知怎的了，居然問起他這個問題。杜知新平時不都是傻傻的，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嗎？
溫喬被他問得一滯，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，只好敷衍道：“知新，我自有打算，讓梅少卿自己求著我退婚。這樣，我們溫家與梅家這麽多年的情份，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被破壞！”
“可是，今天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！”杜知新難得直起身子，以前為了照顧溫喬的感受，才時常低著頭走路。
溫喬的說法是，兄弟之間要互相扶持，他溫府永遠為他敞開，讓他在與家裏不合的時候，有個地方可以吃住。而他就必須要照顧溫喬的感受，在外貌上不可表現得比溫喬好太多。
可實際上他比溫喬還高了半個頭，挺起胸膛顯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，也不再像平時那樣畏畏縮縮。
他直直看向溫喬，仿佛看穿溫喬的所有心思。
溫喬惹不住推了下杜知新的肩，惱羞成怒道：“知新！你這是在質疑我嗎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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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聞溪的話正戳中溫喬的痛處，他也知道早上街上的情形，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。到時，若被他文會裏的人知道，那他辛苦換來的雅名，怕是要毀於一旦。
他這些年來辛辛苦苦，裝出溫文爾雅的樣子，還不就是為了在考取功名的時候容易一些？他自以為自己的功力已經相當深厚，有的時候裝著裝著，連自己都騙過了，以為自己內心裏真的住了一位正人君子。
可是，自從梅少卿出現之後，他發現每次見到梅少卿他都要破功。就連今天的晚宴，他也是再三告誡自己，不能在梅家人面前出醜，才勉強維持表象的！
“不可能！我絕不同意退婚！”溫喬臉色猙獰地站起來，狠狠地盯著崔聞溪看，大聲斥責道，“婚姻大事，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豈能像你這樣兒戲！”
笑話！崔聞溪以為他看不出嗎！自打今天早上，崔聞溪從馬車上下來，眼神就一直黏在梅少卿的身上，他就知道崔聞溪對梅少卿的心思絕不簡單！果然，崔聞溪剛才便當著梅家眾人的面，提出讓梅少卿和他退婚。
溫喬看向梅少卿，梅少卿渾然不覺似的，用手指摩挲著一只酒杯的杯口，面上一片寒霜。
溫喬回過頭去，嘴角勾起抹冷笑，對別人就有說有笑，對上他這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卻一個眼神都不肯給。
梅少卿可夠可以的，除了半路殺出來的崔聞溪外，還和孟雪崖更是暧昧不清，還以為旁人看不出來嗎！
正是因為這樣，他在街上才會嫉妒得發瘋，恨不得把梅少卿藏起來，或者幹脆把她幽禁起來，讓任何人都看不著她！
杜知新詫異地看了溫喬一眼，想和他說什麽，可現在是在梅家，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份，只得著急地看著溫喬。
可溫喬這時已經氣紅了眼，哪裏還看得見他的提醒，只盯著梅少卿那張似笑非笑，卻又明艷異常的臉，露出連他都不曾見過的占有欲！
杜知新見狀，連忙打圓場道：“都是誤會，都是誤會！我方才說話沒說清楚，害各位錯怪梅小姐了！早上的時候，崔公子的馬車拐彎拐得急，險些把梅小姐撞了，孟長史便拉了梅小姐一把，才讓她脫險，並沒有其它事情！”
說完，他看向梅謙連聲道歉：“是晚輩的錯，還請梅伯父責怪！”
梅謙沒想到這次真的冤枉梅少卿了，不自然地看了眼梅少卿。
梅少卿連個正眼也不給他，眼見有人給他臺階下，也拉不下面子向梅少卿搭話，輕飄飄地道：“既是如此，還不坐下？都是一場誤會！什麽退不退婚的，以後不要再提了！”
梅少卿本想直接離開，可一想到這是崔聞溪的接風宴，便也不再多說，回到位置上又喝了一小杯酒。崔聞溪見梅少卿坐下來，心裏暗暗嘆了口氣，也掩去面上的不快，重新坐到梅謙身邊，回答了他幾句話。
桌上人臉色都不大好，杜知新偷偷瞄了眼溫喬，見他毫不掩視地盯著梅少卿的側臉看，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腳。誰知，溫喬回頭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，又轉向了梅少卿。
杜知新就是再糊塗，也看出溫喬的言行不一了。早上他隱隱猜測，溫喬被打與梅少卿脫不了幹系後，心裏十分憤怒，想著她不仁，就別怪他們不義。這才與溫喬策劃了一場捷足先登，預備把事情推到梅少卿身上，順理承章地提出退婚。
沒想到，事情發展到現在，不是梅少卿不願意退婚，而是溫喬扒著人家不放了！
杜知新說心裏不失望，那是假的。但他畢竟與溫喬朋友這麽多年，還抱著一絲希望，覺得溫喬是有苦衷的，才把自己要問的問題忍了下來，想等出了梅府再問個清楚。
想到這裏，杜知新看向梅少卿的眼神，不禁也多了絲愧疚。其實，這位梅小姐進京以來，一直也沒做什麽，在青雲樓裏也說過，並不想阻礙溫喬和顧惜兒。
反倒是他們一直看她不順眼，處處向她使絆子。現在想來，她外祖這樣寵她，但凡她想動用她外祖的勢力，他們也都要倒大黴了。
杜知新乍然想明白，覺得自己在梅家人面前真是坐立不安。尤其梅少卿總是若有若無地看向他，真讓他恨不得地上裂開條地縫，一下子鉆進去得了。
一場洗塵宴下來，杜知新吃著桌上的珍饈，竟覺得味同嚼蠟。他沒心思管溫喬到底在想什麽，只覺得臉上燒得火辣辣的，一直挨到洗塵宴結束。
綰月扶著梅少卿走出正廳，杜知新立刻就起身追了出去。
梅少卿走到一半，發覺背後多了條尾巴。
綰月回頭看了眼，發現鬼鬼祟祟的杜知新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：“杜公子的臉皮好生厚，和溫喬一道抹黑我們家姑娘一個弱女子。換做尋常姑娘，遭遇未婚夫婿這般折辱，早就觸柱自盡，讓你們這輩子都不得安生了！”
“你可倒好，一計不成，還要跟過來落進下石！”綰月指著杜知新大罵起來，如果不是梅少卿向來不許她和人動手，她真就忍不住打他一頓了。
杜知新受著綰月的罵，只低垂著頭默不作聲。他也是要強的性子，若不是自己理虧，哪能任一個婢女罵的他狗血淋頭？可他現下心裏不安，只願綰月罵了他，梅少卿能消些氣。
綰月越看杜知新越不順眼，冷哼一聲道：“姑娘往常和我說，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。這句話果真不錯！看來不但是他溫府裏的心肝黑，連交的朋友也這般惡毒！”
杜知新聽見“惡毒”兩個字，猛地擡起頭來。他父親常罵他是紈絝子弟，不學無術，這些他都認了。可是，說他惡毒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！之前，他不過是想給點顏色讓梅少卿看看，以便讓溫喬順利退婚，只不過沒站在梅少卿的立場上考慮過！
若非他尚有良知，又怎麽可能死皮賴臉地跟在背後，到梅少卿面前來討罵？
杜知新動了怒，大聲為自己辯解道：“你不要血口噴人！”
綰月生得伶俐，遇見梅少卿吃虧，只會越戰越勇，怎麽可能被杜知新嚇住，立刻反唇相譏：“弄虛做假，毀人清譽，斷人前程！這不叫惡毒，怎麽樣才算得上惡毒？”
杜知新臉上一陣青，一陣白，緊咬著牙關說不出話來。
“綰月，你先回院子裏去。我有幾句話，同這位杜公子說一說。”梅少卿見他全無一開始的氣焰，心裏也明白了幾分。
溫喬表裏不一，他身邊的人發現這些是遲早的事情，她不過順水推舟，讓杜知新提前醒悟罷了。
綰月不情願地向梅少卿行了個禮，瞪了杜知新一眼，慢吞吞地往拙玉院裏去。
梅少卿看著綰月一步三回頭，沖她搖了搖頭，她才一頭紮進遠處長廊的陰影裏。
“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杜知新被綰月罵了一通，恨不得立刻調頭就走。更不願意與梅少卿多待一刻，可有些事情他若不問清楚，他今天晚上就別想睡覺了。
他深吸了一口氣，走到梅少卿面前，在袖子裏手緊張地握了握，他都對人家這樣了，還指望別人對他有什麽好臉色呢？
“我……”杜知新想了想，最終還是鼓氣勇氣問道，“我只想問清楚一件事情，如初是不是你打傷的？”
梅少卿聽他問出這句話，頓時覺得好笑：“杜知新，你真是溫喬的好兄弟，你從飯廳跟我到這裏，就為了這件事情？所以，你才當著我父親的面說出那些話，故意讓他以為，我與孟長史之間真有什麽事情，是吧？”
杜知新知道梅少卿聰明，卻沒想到她這麽快聯想到這件事，只好道：“我想了很久，你是有理由打如初的。他最近得罪的人裏，也只有你了。”
梅少卿怒極反笑：“他被人打了一頓，你來找我來做甚？難不成你以為我一介弱女子，還能將他打成這樣？我建議溫喬還是想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招搖，得罪了什麽不好開罪的，以至於被人打成這樣，也不知道打他的是什麽人！”
“不是這樣的，我只是……”杜知新不知自己是理虧還是怎麽的，到了梅少卿面前，就嘴笨得和什麽似的。
可他內心想的是，即使梅少卿不親自動手，以她的能耐也能找別人打啊。誰說溫喬就一定是她自己打的？
可杜知新多少還是有些廉恥的，這樣的話他再也問不出來。他雖然不大會識人，可不知怎的就是覺得梅少卿雖然跋扈了一些，卻一定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騙他。一想到這裏，他內心對梅少卿的愧疚就更深了。
梅少卿看他呆呆地站在那裏不動，也不願意與這個討人嫌的多說話，冷哼了一聲：“不過，我勸你還是找人再打他一頓，省得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。他不是說他喜歡顧惜兒，恨我回京城使他難辦嗎？今天阿溪的話都說到那份上了，他只要答應就好，到時把退婚的原因賴到我外祖身上便是。你們不是一向最擅長這種事嗎？今天他為什麽不這樣做？”
梅少卿的話正中杜知新的疑惑，不同的是他沒敢想的問題，都被梅少卿一點一點血淋淋地剖出來。還扔在他面前，強迫他睜開眼睛看，這就是醜陋的現實！
“是因為他貪慕我連家的權勢？是因為他這麽快便移情別戀喜歡上了我？還是因為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裝出來的，把你們這群信以為真的可憐蟲耍得團團轉？”
杜知新沒聽完梅少卿的話，就再也忍不住大步沖出梅府，仿佛梅府裏的空氣都被抽光，讓他一口氣都吸不上來。
他在門房驚訝的目光下跑了出去，跑到梅府門前，雙手按在自己膝蓋上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不是這樣的！
他與溫喬是多年的好友！
溫喬怎麽可能會騙他！
溫喬一直在找杜知新，聽說杜知新找了梅少卿之後，像見了鬼一樣逃走了，便快步走出梅府。他出了梅府，果然看見杜知新滿頭是汗地背對著他，像被什麽驚嚇到了。
“知新，你怎麽了？”溫喬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杜知新擡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，像是真的被嚇傻了，“我聽說你去找了那梅少卿，那個惡毒的女人，是不是她對你說了什麽！”
溫喬說著就要走進梅府，忽然被杜知新拉住了。他回頭疑惑地看著杜知新，卻聽杜知新問道：“你為什麽不答應和梅小姐退婚？”
溫喬沒想到杜知新竟會問他這個，平時杜知新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一個，每次他遇到什麽困難，都是杜知新挺身而出替他說話的。他漸漸也養成了習慣，有意無意地讓杜知新替他打頭陣，這樣一來既不損害自己的形象，又達到他的目的，還讓他覺得，大理寺少卿的兒子都變成他的跟班。
這樣的感覺，讓溫喬很是得意。
可杜知新今日不知怎的了，居然問起他這個問題。杜知新平時不都是傻傻的，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嗎？
溫喬被他問得一滯，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，只好敷衍道：“知新，我自有打算，讓梅少卿自己求著我退婚。這樣，我們溫家與梅家這麽多年的情份，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被破壞！”
“可是，今天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！”杜知新難得直起身子，以前為了照顧溫喬的感受，才時常低著頭走路。
溫喬的說法是，兄弟之間要互相扶持，他溫府永遠為他敞開，讓他在與家裏不合的時候，有個地方可以吃住。而他就必須要照顧溫喬的感受，在外貌上不可表現得比溫喬好太多。
可實際上他比溫喬還高了半個頭，挺起胸膛顯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，也不再像平時那樣畏畏縮縮。
他直直看向溫喬，仿佛看穿溫喬的所有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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